楼阁弃魂赋

（题记：十一月四日，感发诸阁楼之上，故作之。）

    纵身楼台，以血沐生。肇开混顶，浮世迷蒙。京畿¹悠悠，楚水流流。笼灯溅月，不能溃休。星汉烁惘，流萤暗荒。荆楼之下，万赖

其茫。
    嗟！余身之以为逝云兮，一去则不返。余形之以为幻风兮，瞬生消其滥。飘袂迭迭天去兮，均露云以沾。翩带纤纤云游兮，偕渊汽以染。尨²神豹秀，龙腾凤虬³。貔继前貅⁴，鸾随先鸠⁵。喙⁶鹰张翅，翕合⁷如矢⁸。钳碎铜金，溃挞⁹羸雉¹⁰。

    楼台之无觅兮，我身如囹圄。惆怅以愿与兮，浊玦¹¹天仙去。魂魄低飞，螭¹²兽既寐。敦烛暗暗，盈曦颓颓。星湖¹³泛波，明镜如磨。岭丘晦淡，哀情何多。豪腔劲调，俱化天边一曲箫。敛怀深情，皆成沧浪¹⁴水一瓢。魂之何为？不过黑灰！逝则当全，退则当寐。身在楼台，山林自开。躯着高庭，曷愿尘埋！

旋高竭卷梗纤草，爆闪翰龙廷中来。到蓬莱，八仙¹⁵面兮，何其烁哉！悉殆矣！仙不可触，碧云销埋。鸾台¹⁶之毋存兮，江月之依凄。秋风之拂槛兮，夜鸟之清啼。岭南烟雨之霏霏兮，篱边之云泥。端州之衰草萋萋兮，语私之声低。媚传粼波，唇浸香卉。哀我无斗，沾尽肠泪。

    古国伤怀，英雄散汇。徙徙如江淮，沸沸若水渭。迁滂移濞¹⁷兮，往来月霁¹⁸兮，日蚀月噬，舟渡舸¹⁹济。唐虞世远，春秋不继。唐宋瑰丽，汴河²⁰无觅。

于是歌曰：

    天阶寒兮水凉兮²¹，雾色酽²²兮何倩兮！搴舟²³渡兮洲潭纡，一任秋风兮匿旅。惆赧²⁴无门兮青山依旧绿，壮志未达兮渚沙尚壅屿²⁵。夜闻蝉纸兮空灵宛其响，暮宿独舟兮愁伤无人叙。余之身兮如岫烟²⁶，瞬息碎逝如鸢。余之形兮似漠草，昏忽舆²⁷驾加鞭！

    灵波泛夜，秋歌弄情。挑灯促织，回首杜鹃。若闻人兮忽唤我，回首向来无人怜。去岁社庙炷八丈，今宵孰共续火禅？小船，慢迁，蜷过鼎砚²⁸地面。烟雨，缠绵，眄²⁹起离恨别天。芳姝³⁰羞兮无处匿，残弓寞兮遥万悬。

    叹曰：“日日夜夜，深深沉沉，泪泪盈盈涟涟。”

安哉之此二乎？何方之彼上者？回车急旋兮，莫折莫折。魂兮汝安在？魄兮汝曷逃？世间莫有空虚物，徒然空诉言滔滔。共情君我皆有处，适放思怨则速号。仙间之既不及往兮，从前倒辙氂³¹车处。离天之既不迨抵兮，今哉自辟寻仙路。

    青山依旧在，绿水从来流，夏炎又冬寒，何故复作叹？天生才兮自得用，空愤懑兮言何难。

乱曰：

歌兴兮辞未残，诗传兮韵未散。纵词兮赋未完，经文兮灼未患。

金粉³²兮犹淹志怪³³，文苑兮本无竹兰。

嗟乎！弃魂也矣！行兮远道莫踟蹰³⁴，书兮饮墨光文沐。金银台³⁵兮今宜鬻³⁶，言华复兮已然续。

注释：

1京畿：是一个汉语词汇，读音为jīng jī，是指国都及其附近的地区。出自汉代潘勗 《册魏公九锡文》有“遂建许都，造我京畿，设官兆祀，不失旧物。

2尨：[ máng ]多毛的狗。

3虬：虬龙。

4貔貅：貔貅（pí xiū），别称“辟邪、天禄、百解”，俗称“貔大虎”，是中国古书记载和民间神话传说的一种凶猛的瑞兽，与“龙”、“凤”、“龟”、“麒麟”并称为五大瑞兽。

5鸠：鸟类。外形像鸽子。常见的有斑鸠，身体灰褐色，颈后有白或黄褐斑点。常成群吃谷物。

6喙：鸟的嘴巴称为喙。它们是由鸟的上下颌骨向前突出形成的角质结构。

7翕合：协调一致。

8矢：箭：有的（dì）放～

9挞：击打。

10羸雉：羸弱的鸟类，雉：这里泛指鸟类。

11浊玦：成色差的玉。因作者自号谜瑾，瑾亦有玉之意味，故此处为自嘲耳。

12螭：螭（chī ）或螭首，是古代中国上古神话传说中的龙生九子之一，属于一种没有角的龙。在中国古建筑或器物、工艺品上常用它的形状作装饰，嘴大、肚子能容纳很多水，在建筑中多用于排水口的装饰，称为螭首散水。盘螭，则是他两两盘卷的样子，曹植《桂之树行》即有“上有栖鸾，下有盘螭”的句子。

13星湖：星湖(Xīng Hú)在肇庆市区北部。因湖、岩交错，点缀如星，故名。星湖之名始于明崇祯九年(1636)石室摩崖石刻《星岩歌》。曾称沥湖，意为“西江余沥”。1955年整治，面积6.5平方公里，蓄水量1250万立方米。分为中心湖、波海湖、东湖、红莲湖、青莲湖和里湖。各湖之间有湖堤隔开。

14沧浪：化用《孟子·离娄上》：“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后遂以“沧浪”指此歌。

15八仙：八仙是中国民间传说中广为流传的道教八位神仙。八仙之名，明代以前说法不一，有汉代八仙、唐代八仙、宋元八仙，所列神仙各不相同。至明代吴元泰《东游记》始定为：铁拐李（李玄）、汉钟离（钟离权）、张果老（张果）、吕洞宾（吕岩）、何仙姑（何琼）、蓝采和（许坚）、韩湘子、曹国舅（曹景休）。

16鸾台：鸾台，是宫殿高台的美称，还可解释为妆台、仙女居处等。唐时武则天光宅元年（684年）改“门下省”名为“鸾台”。神龙元年（705年）复原名，故此后鸾台又为门下省的别名。

17滂濞：[ pāng bì ]同“澎湃”。水浪相击声。

18霁：拼音jì，属通用字。本意指雨停止，特指停止下雪，天空放晴，也比喻怒气消散。

19舸：形声。字从舟，从可，可亦声。“可”意为“荷”，肩挑土石的意思。“舟”与“可”联合起来表示“载运土石的工程运输船”。本义：土石运输船。转义：大船；大船、巨舰：舸舰。《扬子·方言》南楚江湘凡船大者谓之舸；小船[boat]：百舸争流。

20汴河（隋朝之前的北汴河），古称“汳水”、“丹水”，又称“古汴渠”、“汴水”、“北汴河”，属于沂沭泗水系，是泗水的一条重要支流。汴河自河南省开封市西北的蒗荡渠，经开封、杞县、民权，接商丘民权的甾获渠，流入宁陵、商丘睢阳区、梁园区。又东北经山东曹县南部边界，流入虞城北境，东经夏邑北、永城北，又经安徽省萧县北，流入江苏徐州西境，于城北汇入泗水。这一河段又称为“获水”，亦兼丹水之称。

21天阶寒兮水凉兮：出自《秋夕》：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秋夕》是唐代诗人杜牧（一作王建）创作的一首七言绝句，是一首宫怨诗。这首诗描写一名孤单的宫女，于七夕之夜，仰望天河两侧的牛郎织女，不时扇扑流萤，排遣心中寂寞，反映了宫廷妇女不幸的命运，表现了一位宫女举目无亲、百无聊赖的苦闷心情。

22酽：汉字，拼音yàn，<形>从酉(yǒu),严声。“酉”与有酒有关。本义：指茶、酒等饮料味厚。

23搴舟:意思是驾着小船。出自先秦佚名的《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24赧：赧是一个汉语汉字，读音为nǎn，指因羞惭而脸红。

25壅屿：堵塞的低平洼地。屿：意思属岛屿中的“屿”是指依附于大陆或岛周围，涨潮时和大陆或岛相离，落潮时和大陆或岛相连，就像上下牙齿分合，又像母亲身边的孩子，时而离开母亲身边，时而回到怀抱。山为本体，与为喻体，借“与”声来完善其意义。

26岫烟：山中迷蒙不定的云雾。此处又暗处映射《红楼梦》中邢岫烟，即邢忠夫妇的女儿，邢夫人的侄女。她家道贫寒，一家人前来投奔邢夫人，就在大观园迎春的住处紫菱洲住下。邢夫人对邢岫烟并不真心疼爱，只不过为了脸面之情。邢夫人甚至要求邢岫烟把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省下一两来给她自己的父母，使得邢岫烟只得典当衣服来维持她在大观园的开支。

27舆：舆（拼音：yú）此字始见于战国文字另有学者认为此字在甲骨文中就已出现，其字形像四只手抬着一副坐轿，本义指抬、举。舆指车厢，引申指车，又指轿子，又引申表示运载。此处是引申义。

28鼎砚：代指鼎湖，因端砚石亦有自鼎湖者，故名之。

29眄：眄是一个中国汉字，读音为miǎn,miàn，左右结构，部首为目。有斜视；看，望等意思。《史记·邹阳列传》等均有相关记载。

30芳姝：美好的女子。

31氂：汉字，读音 máo。基本解释同“牦”。牦牛之意也。

32金粉：即金粉南朝，拼音是jīn fěn nán cháo，是指偏安江南绮靡繁华的宋、齐、梁、陈等朝代。出自清 孔尚任 《桃花扇·听稗》：“偏是江山胜处，酒卖斜阳，勾引游人醉赏，学金粉 南朝 模样。” 清 郑燮 《道情》之八：“文章两 汉 空陈迹，金粉 南朝 总废尘， 李唐 赵宋 慌忙尽。” 朱锡梁 《白门咏史》之一：“金粉 南朝 事久讹，重来吊古此婆娑。”

33志怪：志怪小说是中国古典小说形式之一，以记叙神异鬼怪故事传说为主体内容，产生和流行于魏晋南北朝，与当时社会宗教迷信和玄学风气以及佛教、道教的传播有直接的关系。虽然很多志怪小说中表现了宗教迷信思想，但也保存了一些具有积极意义的民间故事和传说。这里也是代指南北朝。

34踟蹰：踟蹰是一个汉语词汇，读音为 chí chú，意思是指徘徊，心中犹疑，要走不走的样子。

35金银台：金银台 jīnyíntái 古代传说中神仙住所里的光辉灿烂的楼台“日月照耀金银台。”——唐· 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

36鬻：使用。如：鬻狱（利用讼案而收受贿赂）；鬻举（使用钱财贿赂而登科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