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代变幻中做一个观察者和创造者

这是一个全球动荡和变幻的新时代。我们既是这个新时代的见证者,也是参与者。“新时代需要新的创造者、发现者、凝视者和反思者。”霍俊明先生在《新时代:社会天平与诗歌的内在性》中写道,“在一个纷纷向前的新时代,如何来一次驻足、凝视和转身的自省?在人人争先恐后赶往新时代聚光灯的时候如何在暗处感受隐秘的心灵颤动?在人人争抢抒写新现实的时候,诗人如何能够在那些逸出现实的部分找到暌违的隐秘之门?在人们力图给出新社会答案的时候那些不可解之物如何成为诗人的精神生活?”对此,我深以为然。

毫无疑问,市场经济、全球化、高科技环境交叠相织,特别是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与碰撞,影响着我们的认知。诗歌出发于诗人对时代大背景的感悟和对现实生活的洞察,去独特的私有语境中抒发悲悯苍生的大情怀,其诗性创造中要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质并呈现与众不同的心理、气质和文化信息,才能体现出精神上的继承与选择以及生命的光华。我们的写作应该追求一种原发性和原生性的诗思,让我们的美学敏感和艺术修辞去引导读者共同认知生活与存在的本质。阿伦特认为,审美判断与政治判断具有可通约性。因为,诗人不可能成为“没有立场的其他人”。一个不关心政治时事、社会变迁的诗人将写不出伟大的作品。在这个风起云涌、幽深曲折的新时代,我们的诗写有着基于纵深的历史厚重感之上的无限可能。

可以想见,能够进入诗歌史的诗人定然钟情于动荡的写作,张扬、叛逆,在内容和形式上都具有很大反叛与颠覆并找到自己坚定的价值立场。因而,如果诗人在思想中对当下社会现实的理解过于狭窄和不充分,那么就不会有恰到好处的诗的起点和契机,就会在社会、历史和人文的诸多层面表现出无知的附和或伪装的抗御。去艺术地揭示时代的隐痛是一个诗人的使命,如果不能意识到这一点,就不可能在新时代的界面上来为自己的创作提供更丰富的可能与潜力。诗人要学会超越自己的世俗角色,回到本真与纯粹,方得以在生命的真实中获得自在与自为。也就是说,诗人光向读者敞开内心是远远不够的。“有多少喧嚣就有多少宁静,有多少喧嚣就有多少不屑于喧嚣的方式。” 在这样的时代,诗人当然不可能割断与时代背景、人文处境和心灵体验之间的血脉血脉关系。最有生命力的语言,就是悍卫心灵与现实的真实关系。诗人不仅要对自己的心灵关怀备至,还要与人类命运相连,以悲悯之心敏锐地观察和感受社会与人生,以痛感的文字触摸或揭示生存苦难、民族境遇。

“人只有他是历史的时候,才是现实的”( 雅斯贝尔斯)。世界终究不是为了你的证明而存在,对于诗人来说,当智性与感官经验在诗意里互相呼应,那些被人们在日常里忽略了其本质性的东西,是那样在可见与不可见之间出现或然性的虹霓——我们所处的这个年代,虽然物质文明空前跨越,但精神领域的危机四伏却更加明显与令人不安:几近文化消弭、伦理湮灭、责任失落之境。但在残酷的现实关系里,我们都能坚持着内心的信仰和保持着对历史细节的观察。如果能够具有某种独到的开放感和历史透视感,诗人或将成为时间的对手,更多地进入人类的普遍情感,为阅读作品的人带去美学意义上的不安和哲学意义上的颤栗。

新时代是个全新的引力场,给予了诗人全新的价值判断与思考路径。所幸,我们拥有着更为开阔的视野。诗意想象必观照现实。可以去寻求奇诡,玄奥,冥想,节奏;可以去寻求独特的美学敏感和悬宕之美;可以寻求奇特的联想与组合,让情感与内涵得到扩展;可以寻求寓意深刻的开放式的结构,细腻,节制;可以去寻求简朴明快的经验片段,或深层意识的暗示。总之,必须有视界开阔、诗意浓郁的东西。通过色彩构勒、视觉联想、叙事与抒情,你能呈现出多少在生活里隐而不见的意趣?可以肯定的是,没有洞察力的人,不可能将日常经验提升到饱含智慧的形而上的层次。写作毕竟不是一件刻舟求剑的事,必须追求一种开放性,要要有超越文化的浪漫情怀,才能使日常经验上升到形而上的层次——新时代为诗人的“发现之旅”提供了更为丰富的可能。

谁也不能逃遁出诗歌的大背景和政经思潮的环境,诗歌终究不是人类宗教、文化、思想、价值观的虚空之境。你无法脱离文化血脉,你的生存必被意义、价值、道德所照耀。但反叛与断裂是时势所趋,诗人必须面对内在表现的撕裂之痛。而“把自己的语言之器磨得更加尖锐,为的是抗拒一切谎言和所有荒谬之语。”当下的诗人,一旦学会“重新说话”,就孕育了艺术之旅的无限可能。“认识你自己”,以及与未知的自我的触碰与对话,其后方能走向写作的自觉。你缔造自己的诗体,创造自己的表达方式和语言形式。你是新时代的亲历者,更是在变革中让精神气质合符文学的终极意义。反之,终将在浪漫精神流离、实利欲望膨胀的实时幻境里走向迷失。

美国现代诗人加里.加奈德说:“我力图将历史与那大片荒芜的土地容纳到心里,这样,我的诗或许更可接近于事物的本色以对抗我们时代的失衡、紊乱及愚昧无知。”诗人有所爱,必有所痛。传统的诗歌落进抒情的陷阱,当下的诗歌要与深渊对视——讲求生命体验的客观感性。这样,无论是情感的、感性的、智思的,都能得到最光采的诗性。诗人终究要在诗歌中背负起精神的十字架,你只能醉心地想像你的神正在赶往你的内心的路上。无论世界如何变幻,诗人都不能违背良心——我们务实、开放,我们要作其所处社会和时代的良心代表。诗人要揭示出日常生活和现实历史的奇迹,以感悟和智慧去呈现完美的人道主义。唯有广阔的思想及浓郁的诗意,才能在新时空里得到诗歌艺术的新生。

2019.6.5

作者简介:贾浅浅,西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鲁迅文学院高研班学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副主席,作品散见于《诗刊》《作家》《十月》《钟山》《星星》《山花》等,出版诗集《第一百个夜晚》。参加第35届青春诗会,出席第八次全国青创会,荣获第二届陕西青年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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