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野花及其它

民国以前

都说这山沟沟

山高皇帝远

我们（野草野花）的家园

何时开始

山不成山，梁不成梁

沟填不下的白是山的尸骨

赶超富士山的黑是欲念

挤成脏干麻绳的河死了

户口本上的名字

依然是亘古不变的“河”

掏空的肚肠

时有跨越太平洋

在美洲，在大洋洲

在所有适合桃花盛开的地方滋长

长成别墅

长成高尔夫球场

长成深不见底的欲壑

长成腐败的温床(也可能

长成隔海遥遥无期的张望）

一年不见的秋风回来了

以为山山梁梁都害了天疮

而自己突然变成了恶魔

一张嘴就吐出漫天黑鬼

围攻光芒四射的太阳

兜里揣着寒碜施舍的小众

早无所谓躲与不躲

若能挤进县城住上半套洋房

哪怕祖宗的骨殖

再倒腾七八九十个地方

唯独您死守着一亩二分孤岛

挺直瘦弱的身板   吃喝

儿子的辱骂，女婿的逼迫

您是大地之子

胃肠吐的空空

仍能听见山丘奄奄一息呻吟

我们的魂魄游荡

不要以为那漫山黑鬼

是热兵器的帮凶

热兵器从来不沾一滴血

剑锋掠过

上亿年的修炼都是骗小孩的

这震天震地的战场

古往今来的英雄豪杰

无不丢盔弃甲    惊诧

这污浊的旗子是何人所插

是镇山神，是扬贪欲

也许是远古的传说

演绎着新欲望的巡回演唱会

舞台太大

听众无从站立

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野孩子

是有碍大舞台的垃圾

被清除的滋味

来世再说

如果能在奈何桥邂逅爸爸妈妈兄弟姐妹

一定告诉她们

积八辈子阴德

保疯子爷爷长命百岁

可是

我们都愿做您的孩子

在您一亩二分辽阔的世界

看日出时

云朵与云朵比赛变脸的小把戏

远山睡眼朦胧

他的儿女还在做梦

梦醒时分

偷偷早起的灰灵雀

已修好了昨夜缠绵时

弄破的小巢

我们都愿做您的孩子

在您一亩二分绿色的平原

听夏风捎来南海的讯息

萤火虫点亮我们的客厅

青青的莜麦苗呼吸都小心翼翼

生怕惊落青杏的痴迷

生怕打搅野山桃的梦呓

不安分的小蚂蚁

爱闻您酸酸的汗味

您的老朋友

猪啊牛啊羊啊——

都回来了

我们依偎着您

护着您

拒绝理想的陷落

我们不睡

守在朝霞绽放的东山顶

列队恭迎